进入6月，随着鲜蒜逐渐晒干，虽然以前0.6元/斤的鲜蒜价格不复存在，但干鲜蒜1.2元/斤左右的价格已经触及蒜农的底线，再加上今年大蒜普遍丰收，种植面积因前几年“蒜你狠”而大幅上涨，受国际疫情影响出口量严重紧缩等不利因素，今年大蒜行情让种植方、储货方和加工出售方均面临严峻考验。
连日来，牡丹晚报全媒体记者深入成武县大田集镇、巨野县陶庙镇和大谢集镇，以及济宁市金乡县等，走访大蒜行业产业链里每一处节点，一探今年大蒜行情，并采访相关专家预估未来走势。
蒜农：舍不得雇人，舍不得卖
5月30日，牡丹晚报全媒体记者驱车赶往成武县大田集镇，自进入大田集镇辖区村落，就看到道路两旁堆满了码放整齐的一袋袋鲜蒜，却不见收蒜、送蒜来回穿梭忙碌的人，道路上也鲜有拉着大蒜的货车行驶。这与前几年该时间段“疯狂”抢着收蒜的繁忙情景形成了鲜明对比，一派萧条的景象不免让人唏嘘。
据了解，大田集镇以种植大蒜闻名全国，系全国三大主蒜区之一，被省政府命名为“生态农业试点镇”，2006年被第四届中国大蒜节组委会命名为“中国蒜业十强乡镇”。然而，在大田集镇走访可以看到，受大蒜行情不景气影响，往昔繁忙的乡镇仿若蛰伏起来一般，在等待利好时机的到来。
“今年大蒜太不景气了，大蒜刚下来那会儿，收蒜的才给6毛钱一斤，连成本的二分之一都不到，谁卖啊！”成武县大田集镇大陈庄村蒜农王学占告诉牡丹晚报全媒体记者，“经过10天的晾晒，鲜蒜基本上干了，但价格也仅上涨到1.2元每斤，按照这个价格也是收不回成本的，再加上，鲜蒜晾晒成干蒜要折秤，一斤折三两左右，其实并没有上涨多少。”
47岁的王学占种植大蒜已经20多年了，从以前在自留地里小打小闹，到外出包地大面积种植，再到承包冷库收蒜帮人加工蒜片等，大蒜底层行业均有涉猎。今年，王学占除了自己的几亩地外，还在周边乡镇承包了130亩地用于种植大蒜。
“其实大家可以帮我们算笔账，每亩蒜，蒜种、打药、浇地、施肥等固定开支要1000元以上，包地的话我们周边每亩租赁费1000元，再加上刨蒜每亩400元，剪蒜根和蒜茎、挑选、装袋等费用，如果是大量包地雇佣工人干活这一模式，每亩地成本价2700元左右，按照今年大丰收的亩产量2200斤算（去年亩产量1600斤左右），每斤大蒜要卖1.23元以上才能收回成本。”王学占分析道，“现在我绝对不会卖，还得再看看行情，最起码每斤1.6元以上才考虑出售，不行的话就再花钱租冷库，去年租赁冷库每年每吨270元，且不含电费，前两天问了问今年得400多元，唉……太难了！”
大田集镇后高庄村蒜农李维进今年把自家5亩自留地全种植了大蒜。“这不是看着前两年行情一直见好嘛，就想着大胆种一次，没想到一试就遇到了低迷年。”李维进沮丧道，“我这还好点儿，没有包地，自家的地不用付包地费，也不用雇人工刨，这半个月来，全家总动员全泡在蒜地里，虽然减少了支出，但依照现在的价格出售，收入仍少得可怜，好几口人吃饭都成问题，想着把蒜收完，让亲戚帮着看行情合适了择机出售，我和媳妇得立马起身外出打工了。”
在持续三天的采访中，牡丹晚报全媒体记者发现，面对今年大蒜行情的不景气，几乎所有的蒜农均表示不会现在出售，蒜市刚刚起步，“等待”成了绝大多数蒜农的唯一选择。
蒜商：库存仍占半
前景不明，不敢收
“按说现在的大蒜入手价格这么低廉，很多蒜商应该会趋之若鹜，大肆收储以博未来大蒜行情的上涨，但怪就怪在，现在虽然大蒜价格很低，仍少有蒜商进行收储动作，绝大多数均在焦急地隔岸观火。”大田集镇从事大蒜收储、贩卖已经13年的大蒜商刘金海告诉牡丹晚报全媒体记者。
据刘金海介绍，他手中有7个大型、5个小型冷库，除去少部分外租的库外，大部分用于储存自己收来的大蒜。“现在库里还有一半的去年陈蒜没有销出，大约百十吨左右吧，愁死了都快，那里还有资金去收新蒜。”说起这些，他非常失落。
“我这里走的主要是国际订单，欧美的较多，受海外疫情影响，以前很多订单取消了，且按照合同内的条文多数没有获得补偿，这一下可苦了我们这些中间商，大蒜大量积压，资金链被崩得紧紧的，之前与同行业的好几位朋友商讨对策时才知道，好几位蒜商资金链已经崩断，正在四处寻求资金，这种情况下，大家怎么可能还会去收蒜。”
“我也积压了不少，虽然就两个冷库，但大蒜也是有储存时限的，不算水分流失，仅一直消耗的电费和坏掉的大蒜就够受的了。”地蒜商张素英告诉牡丹晚报全媒体记者，“这段时间，我前往金乡、巨野、中牟等地寻求销路，但情况并不理想，零零散散出手了几吨，还不够路费的。”
原本作为餐饮行业、保健品行业、食品添加剂等需求大蒜的年后旺季，因为一场突如其来的疫情，被直直地“掐断”。“大蒜行业里，上游市场需求急剧缩减，短时间内必然造成中间蒜商巨大损失，陈蒜大量积压、资金链紧张等，而随着新一季新蒜上市，必然影响最底层蒜农新蒜的出售，整个行业备受打击。这不是人为或者哪个部门干预可以彻底缓解的，要让市场慢慢复苏，循序渐进扩大需求才可以，但影响已经产生，蒜商该损失还得损失，蒜农该卖不出还是卖不出去。”张素英分析道。
位于大田集镇的“鲁西南国际大蒜商贸城”里，冷冷清清，没有一辆收蒜的卡车，沿街专门从事收蒜的店铺也是大门紧闭。
“咱商贸城可是整个菏泽最大的大蒜集散地，往年这时候早就热闹得不行，人来人往几乎一天24小时都有收蒜卖蒜的，车辆更是川流不息，刚收来的大蒜基本上不停歇就被装车拉往全国各地。”回忆起前两年商贸城里繁忙的景象，鲁西南国际大蒜商贸城值班人员牛斌武告诉牡丹晚报全媒体记者，“可你看现在，街上连个人都没有，冷清的有点儿让人害怕，希望往后能慢慢好起来。”
市场：正在逐步复苏
价格微弱波动下行
6月1日，牡丹晚报全媒体记者驱车赶往驰名中外的大蒜之乡——济宁金乡县，在主要大蒜集散地看到，鲜蒜走货量正在逐步复苏。
“今天上货量有所增加，但价格仍轻微走低，成交量也在逐步放大。”金乡大蒜国际交易市场相关负责人晁海娟告诉牡丹晚报全媒体记者，“从上货量看，今天上午280多车，中午保有220多车，午后余货100多车，货量的高峰出现在早市，此后随着交易的推进，货量逐步减少。”
晁海娟还说，从场内保有量不仅增加而且流动性比较频繁可以看出，收蒜的蒜商正在逐步增多。
“从近两日的市场可以明显感觉到，入库收家正在逐步增多，仅今天新开库的就比昨天多十几家，而且下面也有开库的，一块一二能够得到大家的认可。”晁海娟分析道，“不过收购商对价格限制较多，不少冷库的收购价喊得较硬，很多蒜商只收那个价位。同时，从交易来看，全天价格重心比昨天有二三分下滑，尤其是高价位的品种，价格走弱相对明显一些。”
“市场复苏已然是当下最好的信号，不管价格是否理想，最起码部分蒜商已经开始先行收蒜，这为带动市场、盘活大蒜经济起到了一个好头。”常驻金乡的巨野县陶庙镇蒜商葛福军对牡丹晚报全媒体记者分析道，“从鲜蒜下市开始，咱们这一片的大蒜市场就好像一潭死水，大家都不动，一个不舍得卖，一个不敢收，这样的场景是我从业近十余年来从没见过的。”
“近一段时间，我频繁往返菏泽和济宁，到处打听大蒜行情，发现造成今年大蒜市场‘诡异’的原因是多方面的，整体上来说一是全球疫情的‘封城’影响了消费消耗量；二是大量陈蒜积压在蒜商手中无法得以兑现，资金紧张和未来供需关系的无法研判，蒜商不敢收储；三是蒜农面对前两年大蒜行情大好，连年扩充大蒜种植面积，以及今年大蒜的大丰收，亩产增产量高达600余斤等原因，蒜市下滑成为现下必然的趋势。”葛福军说。
至于未来一段时间内大蒜行情的走势，牡丹晚报全媒体记者采访到的多位大蒜行情“专家”中，无一人能够给出明确的答案。但多数人均认为，供需关系是决定大蒜行情至关重要的一个因素，只有全面恢复市场需求，才能有效缓解现今产业链中各环节的共同“燃眉之急”。
牡丹晚报全媒体记者 孟 欣